81、报应

陈茜坐在医院的长椅上，站在她对面的是一对母女。母亲大概五十岁左右，而她的女儿大概还不到二十。
  母亲骂的很厉害，那女孩儿只是不停的哭。却还是埋头听着那些责备。年纪轻轻偷食禁果，女孩儿有了孩子，男孩儿却因为害怕承担跑了。所以不得不来这医院里打胎。
  母亲一个劲儿教育孩子男人都是靠不住的。也不自己上份心。连打胎的钱都还是她们自己出的。女孩儿点了点头，吸着鼻子。眼中的绝望比陈茜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  不多时，女孩被叫近手术室。这种便宜的医院，就连手术室的门都是斑驳掉漆的。甚至能从门缝里看见里面的人影。
  母亲就守着那道门缝，但似乎又耐不住性子，便找到陈茜与她闲聊。说起自己的女儿有多傻，像打开了话匣子说个没完。陈茜只是默默听着，其实心里也挺累的。她这辈子第一次怀孕，是在叁十岁。自己老公跑了，自己的情人也跑了。留她这一个意外怀孕的，年纪一把还得来堕胎。
  那位母亲看陈茜只是笑着聆听并不说话，便觉得自己似乎也口无遮拦的说多了。为了缓和气氛，那女孩儿的母亲问陈茜。
  “你。。也是来打胎的？是孩子胎位不正还是别的？”
  按理说像她这年纪，有了孩子高兴都来不及，哪会舍得打掉。陈茜不想解释，便也没怎么理她，只说自己是陪朋友来的。哪知那老母亲一听她不是来打胎的，便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道。
  “作孽啊！打胎这会子事在我们老家，可是要遭报应的。要不是娃儿太傻，我也不会带她来。都不敢和她讲这些。”
  “报应？”
  “可不是嘛，据说打了的孩子会成天跟着你。而且啊它会让你以后再难怀孕，都说是为了向父母报仇。”
  陈茜原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大道理来，原来还是封建迷信那套。便笑着解释。“不会的，会不会再怀孕全和体质有关，大姐你也别想太多了。”
  “哪能不会？我跟你说，小孩冤魂的戾气最大！都说阎王易躲小鬼难缠，什么叫小鬼，那就是小孩儿鬼！”
  陈茜哭笑不得。“大姐，您。。。有见识。”
  “你也别笑我，还好啊过来堕胎的不是你。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吧。若是流了这一回恐怕以后再想怀就难了。那东西专吸人盛阳的，年纪越大盛阳便越少，它吸不够就得害你。让你元阳不足再难怀孕，就算怀上了也生不出来。这就是报应啊。”
  那老母亲神神叨叨，配合着医院里压抑阴冷的气氛，陈茜倒真有些汗毛直立了。可那人却满脸失落，看着陈茜终于诉出心声。
  “其实，谁想孩子堕胎啊。要不是那挨千刀的男娃不负责。咱们家又穷，娃儿读书连学费都凑不够，哪有钱养孩子的。大妹子，我也劝你。等你以后有了娃，可千万别来这损阴德的地儿。这一弄啊说不定就真的再难怀上了，老姐姐我可不是危言耸听。其实，有个娃儿多好，看着还怪稀罕的。”
  “林爱芬家属！林爱芬家属！”
  “诶！在在在！”
  小女孩的手术做完了，陈茜看着那躺在担架车上，脸色惨白的姑娘。心中开始打起退堂鼓。流掉孩子真的好吗？会不会真像她说的，以后再也怀不上了。可她年纪一把却还是一个人。。。
  “陈茜！陈茜轮到你了！人呢？”
  护士走出手术室，朝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吼了几声，哪还有那个叫陈茜的女人。
  【你现在有空吗？我们能不能见一面，把事情都说清楚。】
  周末，王可莹和她曾经的大学闺蜜出门约会，只留下杨骁一个人在家。所以在收到陈茜发来的简讯时，杨骁很明显的怔住了。
  差不多有半年未再联系的女人，突然对他说要把事情说清楚。虽然不是件坏事，但杨骁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落空。陈茜真的不好吗？是的，他以前总觉得陈茜这也不好，那也不好。可时间久了，倒觉得陈茜身上的那一份成熟反而不让人心累。
  其实，他也早就想见见陈茜，不仅仅是因为要商谈离婚。而是他想问问她，那个一直对他充满敌意的强奸犯到底和陈茜是什么关系。或许人都是自私的，在他绿了陈茜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，可如果陈茜也绿了他，那他的心里就真的满是膈应。
  就好像。。。好像自己的老婆给他戴了绿帽似的。
  陈茜和杨骁约在了一家咖啡厅见面，还好今天王可莹不在，杨骁出门也可以随意些。像是天意一般，杨骁觉得庆幸。
  在他开车来到咖啡厅的时候，好好的天突然下起大雨。这场雨来的特别突然，就好像有人在天上无意捅破一个口子，刚才还是艳阳高照，彼时便是大雨倾盆。再加上是冬季，这场大雨倒是沁的人浑身发凉。
  杨骁下了车，车上也没伞。便用手遮了下头冲进咖啡厅。
  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，一直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闯入眼帘。瓢泼的雨丝将窗外的一切打的浑浊，唯有男人身上的香水味，还是那样熟悉。
  “抱歉，来晚了一些。”男人很客气，甚至怀着些风度在征求了陈茜的同意后，坐入她对面的空座。若是以前，杨骁哪会那么给她面子，约会迟到是常有的，甚至放她鸽子也无所谓。
  “没关系，我也才刚到。”
  女人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丝。杨骁这才注意到，陈茜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傲慢的好似无人可以打倒。她憔悴了，蜡黄的脸上有一圈青褐色的黑眼圈。深陷的眼窝，脸颊两侧的肉也都凹了进去。瘦了，却并不好看。
  此时，她正穿着一件宽松的居家卫衣，也不打扮，甚至是有些不修边幅。杨骁无端蹙了蹙眉，他突然觉得自己来前的期待好像落空了，眼前的女人他也实在无法喜欢。还不如那娇里娇气的王可莹。
  二人的沉默让气氛陷入冰点。陈茜和杨骁都想着该说些什么来缓解。于是便一口同声的说道。
  “你要喝点什么吗？”杨骁见陈茜的手边连杯白水都没有，便想着他身为一个男人，怎也该请对面的女人喝一杯咖啡。
  “这个给你。”陈茜则不想再拖延时间。再见面她可以确定自己对杨骁已经毫无感觉。既然互相都不爱了那便放开彼此。陈茜从包里拿出一个封袋，那里面是签了她姓名的离婚书。白纸黑字，应该是杨骁最想要的东西了。